俗不可耐

但我喜欢

【细水长流/14:00】小星球

上一棒 @_N8132 


*张颜齐X周震南,同公司rapper x 爱豆

*1w字流水账,ooc属于我

*南南生日快乐。




>>>



“你多迷离,你太彻底。”

“整颗宇宙,藏进你身体。”






1、


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

可又说人和人之间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成为别人很容易,找到自己很难。


人的世界里总有许多的心照不宣,在暗自发酵。


……


公司茶水间永远是八卦的聚集地,这好像成了每个公司无一例外的企业文化。


张颜齐的助理到茶水间接个水,碰巧遇到想来偷个懒的前台妹妹。


“小雅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颜齐被boss召回来开会。”


“哦哦,我听说了。好像南哥也回来了?”


“嗯,公司想让他俩后续一起上个综艺。不过他俩…情况有点复杂。”小助理把接好水的水杯放在桌上,抽空看了一眼闪个不停的微信对话框,有些头疼。


娱乐业的社交沟通现状两极分化,艺人风平浪静的时候一片和谐各自安好,稍一点风吹草动就弄得草木皆兵。


手机像个定时炸弹。


前台妹妹大概是觉察到了异样,察言观色是社会生存的保命技能,她早就点满,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南哥和张颜齐,又因为“吵架”上热搜了吧……”


雅姐扬了扬手机,“可不吗?第五了,看这热度怕是没多久就会蹿到前三。”


“我还没来得及看,公司发声明了吗?”


“发了,不管用。粉丝见多了,再怎么发声明印公章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堆黑体字。”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雅姐指了指门口拿着手机对打消消乐打得不亦乐乎的“事件主人公”,撇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两位皇帝不急,我们着急也没用。”



张颜齐和周震南这两个人,从出道起就被冠上了不合的标签。


其实一个是兼具唱跳创作的全能偶像,一个是台下憨皮台上帅气的爹系rapper。公司打得一手好牌,周震南先一步solo出道,像颗埋藏许久的小炸弹,在演艺圈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后张颜齐从综艺节目里积攒了人气,出了道,靠着反差萌吸了不少粉。


而所谓不合的言论,开端其实是一场共同采访里诙谐幽默的互怼,却被有心人断章取义。加上两个人前段时间差不多时候出了音乐作品,两家粉丝打投数据一骑绝尘,让他俩断层僵持在榜单第一和第二之间疯狂battle。


流言发酵的速度向来堪比苏炳添短跑。


久而久之,就连不混饭圈的普通网民都知道,但凡张颜齐和周震南这两个名字出现在同一个热搜里,点开评论一定是一场世纪骂战。词汇量之丰富比喻句之新奇以及句式的运用之娴熟,都足以撰写一本标杆式的《毒唯掐架攻略》,并且建议各位饭圈战斗机朗读背诵全文。


……



看见张颜齐走进茶水间,前台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虽然没说什么坏话,但毕竟在背后议论人家不是件好事。


张颜齐装作没听见,没心没肺地冲她笑笑,转头问:“雅姐聊什么呢?”


“聊您老人家呢。”


“我怎么了?想我了?”


“恭喜您,又空降热搜。”


张颜齐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随意翻了两页评论,然后波澜不惊地还回去,伸手挑了条速溶咖啡。


“不错不错,骂得比上次有意思。”


他撕包装的时候用力过猛,被肆意飞舞的咖啡粉末呛了一鼻子,只能一边拿筷子搅着一边别过头去闭眼打喷嚏,等到好不容易睁了眼,才发现桌上泡着咖啡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了, 他一根筷子在一杯清水里搅和得欢腾,怎么看怎么像在犯傻。


周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捧着他刚才泡好的那杯咖啡,就在他眼前迈着小碎步逃走,笑得连背影都还在颤。


卫衣的帽子套在周震南脑袋上,小小的一只,像只刚偷了萝卜的兔子,蹿得比谁都快。


张颜齐愣了一下,然后装模作样地追出去。一边追还一边喘着气絮絮叨叨,声音跌跌荡荡传了一整条走廊。


“诶周震南我刚泡好的你让我喝一口!”


“周震南!!”


“南南!!”



“算了算了,你小心点别烫到了!”



茶水间剩下小助理一个人一边洗杯子一边想:#也不知道是谁到底哪只散光眼睛看到周震南和张颜齐不合。







2、


在张颜齐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外星人的话,周震南绝对算一个。


把记忆的绳索往前拽几年,在张颜齐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留着爆炸头的时候,在周震南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练习生的时候。


故事要从开头听说。




张颜齐第一次到公司报道的那天,在走廊上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嘴里的不好意思讲到一半,抬头却只看见一顶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卫衣帽,唯独留了个拇指大的缺口让里面的人好歹还能够呼吸。


张颜齐下三白的眼睛费尽了力气也看不到对面人的五官,他一下子来了兴趣,伸手跟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新来的练习生,我叫张颜齐。”


“周震南。”


少年单单伸出一根食指,放进张颜齐掌心里,然后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合拢了张颜齐的手指,还握着他的手腕上下动了动。


这么看,反倒张颜齐才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握手机器。


有点奇妙,周震南松手的时候,指尖从张颜齐的手腕上划过一小段距离,大抵是无心之举,却偏偏又痒又烫,让张颜齐在意了好久。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周震南把自己的脑袋整个从脑子里解放出来。他看见一双眼尾上挑的眉眼,精致小巧但在传统意义上不算好看的五官,要向上仰头才能对上张颜齐的目光,却也因此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张颜齐贫瘠的比喻能力让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三个字。



外星人。


不过是最最可爱的外星人。张嘴就能吐泡泡的那种。


张颜齐神差鬼使地伸手想揉揉周震南的脑袋,看看他的头发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的那样软,可指尖还刚碰到发顶就被他躲开。


“谁让你摸我脑袋的??”


张颜齐慌慌张张地不小心说出了实话:“哦哦、不好意思啊,我单纯是因为没摸过外星人的脑袋……”


周震南一听就炸了毛,他以为张颜齐再怎么说也只是怼他的个子,怎么一开口他连物种都变了?


“你头这么大你才是外星人吧?你大头星人。”


像是为了安抚眼前上窜下跳的“猫科动物”,张颜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递给周震南,周震南伸手接过,也不生气了,猛地在他面前鞠了个180度的躬,手掌撑开翘在身后。


非要说的话,像只企鹅。


有点奇妙。


自从遇见周震南,张颜齐的形容词词库干涸得像是荒漠戈壁,只能迫不得已三番两次搬出他丢人的具象对比能力。


突然有人朝走廊里大喊了一声:“南哥!练舞了!”


周震南回头应了一句好,然后歪头跟张颜齐说了声再见,就转身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

目光只剩下连帽衫的帽绳,跟着他离开的脚步晃荡个不停。



南哥?


张颜齐反反复复嚼着这两个字,觉得怎么想都跟刚才眼前的那个糯米团子不符。


……


公司的练习生年纪都不太大,长相偏清秀一挂的多。明明人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张颜齐祖传的脸盲,进了公司一周还只能勉强叫上几个人的名字。


周震南在他眼里是最有辨识度的那个。


所以为了避免叫错名字的尴尬,张颜齐就独独咬着周震南不放。也不管他是不是嫌弃自己,整天像个巨型腿部挂架跟在周震南身后。


周震南跳舞,他就伸着老胳膊老腿站在他身后学。


周震南拿手机自拍,他就凑在旁边夸张地拍手打call,毫不在意地喊:“啊周震南好可爱!周震南!”


偶尔到了饭点,张颜齐路过练习室的时候看到周震南还在练舞,就拉着他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到后来甚至有同期的练习生看周震南又没有按时吃饭,就跑来跟张颜齐打小报告。有时候就连张颜齐也拉不动他,就干脆打包带到练习室看着周震南吃饭才离开。


好像从第一面起,张颜齐就不由分说地闯进周震南的领地,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然后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嵌入周震南的每一个碎片,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等到偶尔被偏撒的阳光一照,就变成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们似乎总是有着无意间让周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能力。






3、


作为一个四肢十级残废的舞蹈困难户,张颜齐最头痛的就是月末评价当中的舞蹈考核。可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公司的月评考核会录成视频每月定时上传到官方帐号上,不异于公开处刑。


张颜齐偏偏固执,越是别人觉得他做不好的事情他就越来劲。倒也不是不自量力,只是不想轻易认输。他开始和周震南一起成为练习室常驻人士,一天下来累脱一层皮,就下楼去买一听无糖的可乐,淹没在碳酸里,犒劳自己。


数不清楚和周震南在同一个窗口看了多少天的的云升日涨。


一开始是他自己笨拙又努力的练,后来他抓着周震南问得多了,周震南就一点点从头教他。


张颜齐自然没少挨他周老师的怼。


一个动作教到第五遍,张颜齐的定点就是比节奏要慢一拍。周震南叉着腰喘气,又做作地伸手扶着额头,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张颜齐,讲真的,去训练一只鸡可能都比你要先出道。”


张颜齐一边反复卡点练着同一个动作,一边摆出一脸诚恳:“不得行。鸡唱不了rap。”


周震南过去打直张颜齐的手臂,回了他一句:“也不一定。”


“为什么一定是鸡呢?”


“张颜齐你今天又不想睡觉了是吧?”



周震南大概是真的年轻气盛,隔三差五地练舞练到直接拥抱第二天清晨的太阳。


张颜齐体能差,协调性又不太好,别人练一遍就会的东西他要学十遍。周震南不喊累,他总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先偷懒。


可是他已经连续妥协了两个晚上没合眼,吃饭洗澡闭个眼脑子里全都是舞蹈动作,今天再不睡,他就要猝死了。


命都没了还怎么跳舞?所以张颜齐暗暗地下定决心,待会儿无论周震南说什么他也要去睡觉。


何况士可杀不可辱,挺直腰杆人生精彩。


于是张颜齐清了清嗓子,故意伸手揉了两下眼睛,压低了声音慢吞吞地开口。


“没有,南南我太困了,你让我休息一下,我现在躺下就能睡着。”


“真的,不信我试给你……”


……看



最后一个字音被周震南视线里猝不及防投射到他身上的一记冷光打消得干干净净。


“对不起周老师,我错了周老师,不睡就不睡,就算不吃不喝我也一定努力比鸡跳得好,周老师你原谅我周老师。”


说完还学着记忆里周震南的模样,翘着手掌鞠了个180º的躬。


认错迅速,态度良好,打脸又响又快。


周震南没憋住笑出声来,一双眼睛眯成线,唇角划出一道月光航线。


他走过去拍了拍张颜齐的肩膀,说话的时候鼻息卷过周身的温度,不受控地擦过张颜齐颈侧的神经。


徒然生出的燥热向耳垂一路攀缘。


周震南说:“没事,我陪你练。”


张颜齐突然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他听过很多句加油努力不要放弃,也明白很多类似于“努力就有所获”的鸡汤道理。可是好像很少会有人这样纯粹的跟他讲陪伴。


他曾经觉得周震南离他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系,不小心降落到地球,做个短途旅行,就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坐上他的宇宙飞船飞回太空。


连句再见也不会留下。


可现在却突然有了实感,好像无论他此时此刻有多无奈,多失败,多沮丧,多颓唐,周震南都会在他身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是足够将永远学不会转弯的日光,都化成绕指柔的力量。





“傻站着干嘛呢?月评不要了?”


“啊……哦、哦……谁说不要了我当然要!!”








4、


公司很明智地并没有把体弱的张颜齐培养成唱跳型偶像的希冀,让他跟着练基本功练舞只是为了适当地加强他的身体素质,培养形体。


所以几个月过去以后,张颜齐就不需要再跟着周震南他们泡在练习室里没日没夜地练舞。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想到以后有大半的时间见不到周震南,要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录音棚,他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


像是被风吹乱的柳絮,从日空飘到房檐屋瓦,却总归是落不了地。


所以即便后来他完全没有必要整天整天耗在练习室里,他还是会带上一支笔,和一个快要被他翻到页角模糊的笔记本,戴着耳机边听边写自己脑海里无端冒出来的音符和词句。


“张颜齐你信不信,等你写完这个本子,我就出道了。”


“不可能,肯定是我先写完。”


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争论总是以不同形态出现在他们俩之间,可是即便再怎么互相嫌弃,也只有张颜齐会真的陪周震南在练习室呆到天亮。


等到曦光哄睡了星辰,宇宙微凉的初光照亮逼仄的空气,他们就关了练习室亮过彻夜的灯,和街边暖橘色的路灯说再见,翘着手掌,鞠个躬。


“周震南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


“像你吧,我都看见写着你名字了。”


张颜齐没看他,自顾自地把话说完:“说不定是来接你回你们星球的。”


“张颜齐你头这么重,这么仰着看当心脖子别断了。”


……


他们并肩坐在练习室的地上,就着窗口泼洒的一点点夕光,短暂地挥霍日出。


圣托里尼的日落,挪威峡湾的极光,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再怎样好的坏的,都与他们无关。


只剩下身后被拉得好长好长的影子,和一地金光闪闪的梦。






5、


只是有一次,张颜齐差点找不到周震南。


那天他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来公司训练的时候,新人管理老师急得满头大汗,抓着他问有没有看见周震南。


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心脏在一个跳跃的空档骤然收紧,一瞬间疼得他把下嘴唇咬紧到泛白。


公司新的出道名单出来,周震南期待了一整个月,拼命了好几个四季终于快要开出的花,却被人临门一脚耍了手段,毫不留情地折断。


周震南的出道名额被人挤占,公司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他甚至找不到一点点,可以任自己胡搅蛮缠的立场。


能去哪儿呢?


那么小一个人。


张颜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保安说他没出过大门,他就和工作人员几乎快要把整个公司上下掀翻。后来发现练习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彻底反锁,蛮力打不开,他急得推开扇窗户不管不顾地跳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崴了脚,也来不及喊疼。


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了周震南。


一个人缩在门背后的阴影,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没有哭,只是目光全然失了神,像是剩下了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那是张颜齐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周震南。


他走过去把人轻轻揽进自己怀里,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这样的周震南像是晚冬里最后一抹残存的雪,光是靠近的温度就能把他轻而易举的融化。


周震南在鼻腔感受到熟悉气味的一瞬间,突然就有了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他视线里的景象被自己挡不住的眼泪模糊成被水浸染过的铅印,不自主地把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倾倒在张颜齐的肩上。


呼吸和眼泪都闷闷地挤在他肩头,倔强的不肯抬头换气。张颜齐也不打断他,任凭周震南越来越热的吐息聚集在他颈侧,透过濡湿的短袖快要烫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要他永远记得。


周震南的声音里夹杂着湿漉漉的鼻音,蹭在他肩膀连音节都变形成乱七八糟的模样,可张颜齐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


断断续续的,却比张颜齐从前听到的任何一句都要有力量。


“张颜齐……我想出道。”


周震南叫他名字的时候,一种比意式浓缩咖啡还要苦涩的味道从他嘴里溢出来。


张颜齐大抵是这个时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周震南也才十七岁。在他还只知道蹲在校门口喝奶茶的年纪,就扛起了有如一颗小星球一样闪耀浪漫又孤独沉重的梦想。


他忽然有点庆幸,周震南向他展露出毫无保留的脆弱。就像是一种信号,52赫兹的鲸鸣和解不开的340密码,隐秘而伟大地牵引着他走进一个愈发完整真实的周震南。


还好,他还能哭。


能哭出来的悲伤就不能够算是真正的悲伤。


所以张颜齐反倒有了安慰他的窗口。


“那得吧!”


他学着平日里周震南的样子,故意加重了一点他普通话里似乎永远也改不过来的椒盐味。张颜齐有些生涩地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周震南的肩背。


一下,一下。


关于未来雄心壮志也好,真情实感也罢,先通通放在一边。既然当下他的小朋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轻易关上眼泪的闸口,那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他就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南南,你把鼻涕擦一擦。”


张颜齐绷着上半身动弹不得,只能把手上紧紧攥着快被他揉皱了的纸巾,磕磕绊绊地摸索着递到周震南手里,像是交付一场柔软而又漫长的承诺。


然后用力,收紧拥抱。


他突然迫切地想看着周震南登上顶峰的模样,看那个只到他肩头的“小巨人”爆发在聚光灯下的魔法。他又莫名地给自己立下目标,那个时候,自己也一定要在他身边才行。


“你会出道的,南南。”


张颜齐不太喜欢说过于肯定的话,兴致勃勃的话说得太多就渐渐失去分量成为无稽之谈。他早就习惯了冠冕堂皇地满嘴跑火车,话锋里留有余地,利人利己。


可那天却靠在周震南耳边,把这句话说得铿锵笃定。


他有一万种可能不相信他自己,却本能一般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周震南。







6、


后来,周震南的出道演唱会那天,张颜齐坐在他给自己留的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上,手上握着和周震南曾经跟自己描述过无数次的一模一样的应援棒实体,看着舞台上那个,被时间的洪流淋湿过,被丛生的荆棘刺痛过,却依旧耀眼得像太阳的周震南。


他的小外星人,终于在他想要的地方,找到属于他的小星球。


周震南握着话筒,在舞台上毫不费力的气场全开。他的灵魂天生就适合舞台。他唱歌的时候表情多半是严肃的,或者故意压低了视线目露凶光,利刃一般,总之不是能轻易直视的目光。


可是突然,在某首歌的间奏趋于渐弱的鼓点,追光从闪烁明亮归寂于微弱昏暗的一瞬间,张颜齐看见舞台上的周震南,偏头笑了一下。


张颜齐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周震南的那一笑一定是朝着他的,解释不清楚为什么。


他就是知道。




那一缕视线从舞台四周弥漫的光晕里生长,柔软却又仿佛携着穿透一切的力量落在张颜齐身上。轻轻浅浅地掀翻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从银河旋臂的另一端,披着星月的余晖,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张颜齐那个时候就想啊,非他不可了。


……


演唱会持续了快三个小时,周震南在舞台上挥洒着他最大的热情。


最后,他在一束固执地追光里慢慢弯下腰,朝着现场的每一个粉丝90度鞠躬,张颜齐听见台下有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经久不息地呐喊,“周震南,出道快乐!”


他看见周震南拿着话筒低着头,额前顺垂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只听得见他混乱隐忍的呼吸。


突然,他的唇瓣几乎是紧贴着话筒,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明晰笃定。


“我们,高处见。”


然后是爆发的尖叫和掌声。



不知道为什么,张颜齐就在那一瞬间,几乎要被淹没在一片潮海一般汹涌沸腾中的时候,忽然没头没尾地想到。


他的笔记本,好像还没来得及写完。








7、


随之而来的那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


午后的蝉鸣拉长了时空的分界,日光照得人摇摇晃晃。


张颜齐还是一样,每天带着他的本子和笔,坐在空荡荡的舞蹈练习室里,偶尔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但更多时候,他只是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用力涂抹掉自己不满意的词句,看墨迹在空白处拉扯。


周震南出道之后,张颜齐好像失去了他内核里最最具有灵魂的那一部分。


或者说,是他自己故意藏了起来。


藏进某个小王子也去不到的小星球,和他左胸口的玫瑰一道,在无人问津的轨道里,守护着一个名叫周震南的秘密。


后来公司派张颜齐去参加了一档有关说唱的生存战真人秀。


这个平日里满嘴川普,仿佛长在所有人笑点上的男孩,却把通透又深刻的所思所想装进他独有的flow里,从握住话筒站在灯光下的那一秒钟起,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这种奇妙的反差,让有心的观众想起了某个前不久刚出道的偶像。


实在太像了。


张颜齐在那场生存战里得到了亚军,积攒了足够的人气,不久以后公司就让他以rapper的身份出道了。


只是有一件事,成了没人解开的迷。


那档真人秀节目里,决赛前让所有进入到决赛的十强选手,给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一个人,写了一封手写信。


节目组挑选了几个公开了个别段落,可是张颜齐却怎么也不肯公开他的信,还在节目结束以后要回了那封信,塞进行李箱里带回了家。


后来也有粉丝耿耿于怀,在好多次采访里问到这个问题,可一到这个时候,张颜齐总是笑嘻嘻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蒙混过去。


他在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呢?


其实偶尔他自己也会无端地想起来。


“周震南,如果我不像现在这样认识你,大概会觉得一直做一个仰望你的人就够了。反正你像太阳,足够发亮,我在哪里都能一抬头就看到。”


“可是你给我机会变得这样了解你,就不要怪我贪心。”


“我还是比较想待在你身边,比任何人都近的位置。”


张颜齐自顾自地笑了笑。


这样酸倒牙的直接告白,周震南还是永远都不要看到的好。


他想。


星星和太阳还是相隔太远,永远隔着一整个怎么奔跑也追不上的昼夜。


现在他更想要变成一朵云,可以有亿万个形状。可以不管白天黑夜,也不论东升西沉的陪在他身边。晴天的时候就远远地看着太阳发光,等到阴雨天突如其来,就把他的小太阳严严实实藏进自己怀里,雷裂和闪电通通替他挡在身后。


所以即便出道之后两个人都被各种各样的通告挤占了大半生活,即便好像看起来张颜齐和周震南总是在所有能够同框的场合,想尽办法在对方生气的边缘试探,可是也只有张颜齐,会一秒不差地出现在每一个周震南需要他的时刻。


直到今天。






8、


床头柜上安静充着电的手机突然像是诈尸,在月色为灯的舞台玩儿命的做z字抖动,钝物高频摩擦的声音刺耳得堪比军警铃,把张颜齐惊得像弹簧一样坐了起来。


他眼睛睁不开,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声音有气无力像被抽干了魂魄。


“喂……你好……”


“张颜齐,陪我去个地方吧。”


是周震南。

张颜齐这才清醒了一点,目光被视野中晦暗的夜色填满,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是手本能地攥紧了拳头,有点想穿过屏幕去揍人。


张颜齐迷迷瞪瞪地咬牙切齿:“少爷,你晓得现在几点吗?”


“差个…两分钟左右到三点吧。”


“那你知道正常人这个时候是需要睡觉的吗?”


“你不去我找别人了。”


“我我我现在下床!地址发给我。”


张颜齐叹了口气,明明知道是周震南故意激自己,他也就是甘之如饴。撑着自己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洗了把脸出门。


周震南给的地址是个地铁口,凌晨三点,地铁早就停运了。只剩下地铁站里的各种广告LED屏,不知昼夜孤独又热烈的亮着。


地铁站最中央最大的那块屏幕上,是周震南的照片,被人精心设计过,“6.21,周震南生日快乐”的花体字嵌在海报最显眼的地方。


大概是粉丝自发给周震南做的生日应援,提早了几天持续投放在这个城市里人流量最大的地铁站。


唯一不那么和谐的是,LED灯箱上有些黏得很紧很紧的便利贴,上面是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字迹写下的,各种各样的告白。


张颜齐到的时候,就看见周震南看着那些便利贴,目不转睛。


他悄悄绕到周震南身后,站在他的右后方拍了拍他的左肩,看着周震南被吓到蜷缩着手脚跳起来惊呼,张颜齐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学生,笑得比周震南的尖叫声还大。


“张颜齐你个憨批!!”


等到笑够了,他的手搭上周震南的肩膀,偏头问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周震南盯着屏幕目不转睛,那些纷繁的颜色全都映在他瞳孔的方寸里,画出一整片银河。


“我看到粉丝群里他们讲的。”


“我知道了周震南你肯定是在微博上偷偷搜自己名字看到的哈哈哈哈哈!!”


“滚!”


其实也就那么大的一块电子屏,可他从左到右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多趟,像在


“张颜齐!你快点帮我拍几张照片。”


“行行行,手机给我。”


张颜齐接过周震南递过来的手机,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


正准备伸手用指纹解锁的周震南有些疑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哈!”张颜齐把做作又夸张的得意全都摆在脸上,“我算命算出来的。”


周震南翻了个白眼,“那我还算出来你今晚会有血光之灾。”


张颜齐举着手机给周震南拍照的时候,那个即便是在万众瞩目的舞台顶端也不曾慌乱的人,却抓着衣角翘起脚丫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势站着。


可爱透顶了。


张颜齐没忍住多逗了他两下。


磕磕绊绊地拍完照,他问张颜齐借了支笔,凑到屏幕前,在每一张便利贴的空白处写了个谢谢,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鞠了个躬,拉着他安安静静地走出地铁站。







9、


还是盛夏,刚出地铁站就被沉闷的空气逼近。熠熠的街灯像是被空气点燃,撒下来满地滚烫的光。即便是深夜也还是闷热,皎月破开云雾造起夜微凉的假象。


周震南走了两步,被热出汗来,头发粘在额头和脖子上挠他痒痒,他伸手撩了撩。


碰巧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空无一人,只剩下店员在温度刚刚好的空调下昏昏欲睡。


他拽着张颜齐进去买了两只冰激凌。出来撕掉包装就心急地一口下去,却不小心咬到自己,口腔里突如其来的锈味让周震南没时间做好准备。


反倒是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


张颜齐注意到他突然变缓的脚步,转过身去问他:“怎么了?”


“咬到肉了……”


“疼不疼?”


“疼……”


很奇怪。

在张颜齐面前,周震南总是能做到出乎自己意料的真实,让自己不必费尽心思地掩盖苦楚和假装坚强。


好像张颜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你张嘴我看看,能张开吗?”


周震南听话的张开嘴,唇壁的一小块已经被血染红。张颜齐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他眼眶里不经意盛着一小片波光粼粼的海,看他眼角的皮肤自然地被拉扯得泛红,看他不自觉半翕着嘴唇轻轻地颤。


呼吸也安静下来。


剩下心脏跃到夜空之上。


然后一朵云遮住半轮月亮。


他吻住了周震南。




张颜齐滚烫的舌尖从他微微张开的唇缝里溜进去,扫过他铁锈味道的唇边,卷走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从缝隙的边沿开始,又轻又慢地描摹着轮廓。


交融的呼吸像是火山喷发后的余韵,从点燃的空气里擦出火花,鼻腔到血液里的每一缕每一寸,灼烧得寸草不生。


直到指尖都发烫,他才放开周震南。



周震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惊讶,敏感如他,知道张颜齐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跟他闹着玩。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能问出一句。


“张颜齐……你、你干嘛?”


“还不明显吗?”张颜齐伸手擦过周震南的唇角,速度快到他来不及躲,把黏在他唇边的一小团冰激凌擦掉,接着伸出舌头舔干净指尖,才慢吞吞地开口。


“我要表白。”


张颜齐伸手把周震南的刘海盖在头顶,用一种摸着他脑袋的姿势低头凑近他。


“南南。”

张颜齐像是叹气一样轻声喊他的名字,掌心的温度密密麻麻的渡到他额头。


和他自己本来就滚烫得不成样子的体温混杂在一起,像发了烧。


张颜齐接着开口。



“我开口之前想了几句好听的话,可是都太拗口,我现在全忘了。”


“我只知道除了你,没人可以拽着我在练习室连着四五天不睡觉。”


“除了我爸妈和你,没有人可以在半夜三点一个电话就把我叫起来。”



“我的意思是,周震南,”张颜齐突然凑的更近一些,目光完完整整地对上周震南的,像是要看清楚他瞳孔里的自己。


张颜齐重新开口的时候,声音被揉碎了,散落在燥热的空气当中,又和额头逐渐凝聚成滴的汗水一起,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低低的,轻轻的。


却又沉甸甸。




他说。



“我也就被你这么糟蹋。”



“所以南南,你要不要试试喜欢我。”


“嗯?”




一个平凡到连风也不肯回转的水泥街角,一盏摇摇欲坠的路灯,几棵被灯光泼洒上橙色颜料在伪装夕阳的行道树,和一间睡着了的便利店。


一点儿也不浪漫。


一点儿也不郑重。


可为什么,周震南的心脏跳得快要脱轨。


他急着想让理智回笼,却满脑子都是张颜齐。耳边听不见声音,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思绪爆炸,有什么看不见的小人在他耳边不知疲倦地放烟花。



张颜齐。


张颜齐。



张……颜齐……



直到下嘴唇快被他咬破皮,耳尖泛起的红即便是在路灯底下也看得一清二楚,周震南才断断续续地应了一声。


“我……试试……”


“行,你慢慢来。”


不着急。

对你,我总是有许多耐心。


可下一秒钟,张颜齐把指尖探进周震南湿润的手心里,而后指节紧贴着他的指缝钻进来,带过一缕裹着奶香味道的晚风。


十指紧扣才能算牵手。


“你……又干嘛?”


“谁知道你要让我等多久。”张颜齐又用力把周震南的手往自己这边拢了拢,才满意地接着说:“所以我先讨点好处。”


张颜齐边走,边只觉得嘴里甜得发腻,好像他整个脑袋里都是甜的,晃一晃能倒出糖浆。


也不知道是冰激凌味的,还是周震南味的。




要是这样的血光之灾,再多来两次,也挺好。







10、


周震南的生日粉丝见面会定在重庆。


张颜齐之前还特地请了假跑来探他的班,在他一路软磨硬泡之下,周震南答应他作为自己见面会嘉宾的请求。


其实就算张颜齐不说,自己原本也打算请他,邀请的那条信息编辑在对话框里,就等着他按下发送。


“张颜齐,你这么努力,我可不可以合理怀疑,你是要做我的头号粉丝?”


“我以为我已经是了?”


张颜齐挑了挑眉,闹着凑过来捧住周震南的脸颊,先是蹭了蹭他的鼻尖,才徘徊着在他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喷洒在周震南额头的呼吸又轻又慢,像是属于夕阳的最后一缕风,追着影子吻亮夜幕的第一颗星星。


吻醒一整个宇宙。


原来『不约而同』是这样令人心悸的词语。


……


生日会那天,张颜齐站在舞台上,他目光的正中央是咧开嘴朝他笑着的周震南,双手拢在唇边大喊他的名字。


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像那样坐在舞台下,看着某个人不管不顾地对所有人许下“高处见”的承诺。


张颜齐曾经从一个无论怎么辗转反侧也睡不着的深夜里孤独却又透彻地认识到,于他而言,没有周震南的顶峰其实不算顶峰。


所以多幸运,多难得。


他想要的自由藏在梦想的茧里。


而他的梦想里,其实早就写上了周震南的名字。


*他的热望和帆蓬一同扯满,等着风来。


张颜齐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与桀骜不驯,仰头像是亲吻着舞台上漫过他头顶的追光,做一场虔诚祷告。而后垂眸掠过千万盏投向他炯炯的目光,专心致志,唱一首只为一个人而唱响的歌。






他们都说最怕rapper说情话。


所以周震南,我开始唱了,你要认真听。






“玫瑰花找到只属于他的茎叶开始肆意生长,


扎进微微亮的小星球把所有贫瘠荒原都照亮。


有人问那星球上的小王子最后要何去何往?


他说玫瑰花会陪他长大去任何地方不用,


不用再单枪匹马,


不用再宇宙流浪。”






—FIN—


*出自纪伯伦《先知》

*最后的歌词是我瞎编的,觉得写得差也拜托轻点骂。张7不可能写出这么烂的词我知道_(:з」∠)_


祝南南生日快乐,愿他在年岁里无忧,也依旧清澈明朗。

下一棒 @北冰洋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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